1 戈壁守望者戈壁的风总带着沙砾的棱角,刮过脸颊时像钝刀割肉。
陈火趴在瞭望塔的水泥垛口,指尖抠着墙缝里嵌着的细沙,视线越过连绵的土黄色沙丘,
落在远方那道若隐若现的黑线——那是红柳河的河床,也是他们与风沙对峙的第一道防线。
“火哥,喝口水。”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,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。陈火回头,
看见林小风拎着两个军用水壶跑过来,军绿色的工装裤裤脚沾着泥点,
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。才十七岁的少年,个子蹿得挺高,肩膀却还没完全舒展开,
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锐气,像刚出鞘的刀。“慢着点,没人跟你抢。”陈火接过水壶,
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,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。他拍了拍林小风的肩膀,
掌心能摸到少年单薄却结实的肩胛骨,“看清楚了吗?河床那边的沙线有没有移动?
”林小风点点头,凑到垛口前,顺着陈火的视线望过去:“没动,就是风好像比早上大了点。
”他说着,从口袋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铁皮盒,里面装着几根火柴和一张叠得整齐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,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,背景是成片的白杨树。
“又看你对象呢?”陈火打趣道。林小风的脸“腾”地红了,赶紧把照片塞回口袋,
挠了挠头:“就是……想让她看看,等我们把树栽起来,这里也能像老家那样,
到处都是绿的。”陈火的目光软了下来。他想起自己刚到这片戈壁时,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,
跟着第一批拓荒队坐着闷罐火车来的。那时候这里除了黄沙就是碎石,风一吹,
天地间都是昏黄一片,连呼吸都带着沙粒的味道。有人来了又走,说这里是绝境,
可他留下来了,一留就是十年。“会的。”陈火望着远方,声音低沉却坚定,
“等我们把红柳种活,把沙棘栽满,再引来红柳河的水,这里迟早会变成绿洲。”瞭望塔下,
是成片的育苗棚。塑料薄膜在阳光下泛着白光,里面培育着红柳、沙棘和白杨的幼苗,
嫩绿的芽尖顶着薄土,在戈壁的烈阳下倔强地生长。几十名拓荒队员正顶着风沙忙碌着,
有的在平整土地,有的在给幼苗浇水,有的在搭建新的育苗棚,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尘土,
却没人叫苦叫累。陈火是这支队伍的队长,三十岁的年纪,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,
那是风沙和岁月刻下的痕迹。十年前,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,跟着父亲来到这里。
父亲是老拓荒队员,在一次风沙暴中为了保护育苗棚,被埋在了沙丘下。临终前,
父亲抓着他的手说:“火娃,别让这片戈壁一直荒着,把树栽起来,这里就能活。
”父亲的话,成了陈火心里最坚定的信念。2 洪水来袭“火哥!不好了!
”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,打断了陈火的思绪。他抬头一看,
只见队员老王骑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,在沙丘间颠簸着驶来,摩托车后尘烟滚滚。
老王跳下车,气喘吁吁地跑到瞭望塔下:“火哥,红柳河……红柳河的水位涨了!
下游的堤坝有点顶不住了!”陈火心里一沉。红柳河是这片戈壁唯一的水源,平时水量不大,
可最近几天连降暴雨,上游的雪山融水也跟着下来了,要是堤坝决口,
不仅刚栽下的幼苗会被冲毁,整个营地都可能被淹没。“所有人,集合!
”陈火对着瞭望塔上的扩音器大喊,声音透过风沙传出去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正在忙碌的队员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活,朝着营地中心的空地上跑去。林小风跟在陈火身后,
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铁锹,眼神里满是紧张,却没有丝毫退缩。“老王,堤坝具体情况怎么样?
”陈火问道。“下游三公里处,有一段堤坝被冲开了个缺口,水已经漫出来了,再不想办法,
缺口会越来越大!”老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,急得声音都在发抖。陈火皱了皱眉,
快速思索着:“小张,你带三个人,去营地仓库把防水布和沙袋运过来;老李,你带两个人,
通知附近的牧民,让他们赶紧转移到高地;剩下的人,跟我去堤坝抢险!”“是!
”队员们齐声应道,声音在戈壁上回荡。陈火转头看向林小风:“你年纪小,
留在营地守着育苗棚,别让风沙把薄膜刮破了。”“不行!火哥,我也要去!”林小风急了,
上前一步抓住陈火的胳膊,“我有力气,能扛沙袋,不能留在这儿看着!”“这是命令!
”陈火的语气很严肃,“育苗棚是我们的希望,必须有人守着。你把这里看好,
就是最大的贡献。”林小风咬了咬嘴唇,还想争辩,可看着陈火坚定的眼神,
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那火哥,你们一定要小心!”陈火拍了拍他的肩膀,
转身跃上一辆卡车:“走!”3 生死抢险卡车在沙丘间疾驰,车轮碾过碎石路,
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。风越来越大,卷起的沙砾打在车身上,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音。
陈火坐在副驾驶座上,眉头紧锁,心里盘算着抢险的方案。他知道,这场硬仗,不好打。
来到红柳河下游的堤坝,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,
疯狂地从缺口处涌出,缺口已经有两米多宽,水流湍急,冲得岸边的碎石和红柳丛不断翻滚。
堤坝下的低洼处,已经积满了水,眼看就要漫到附近的农田。“快!把防水布铺在缺口处,
减缓水流!”陈火大喊着跳下车,抓起一卷防水布就冲向堤坝。队员们也跟着行动起来,
几个人合力将防水布展开,用力拉着边缘,试图铺在缺口处。可水流太急,
刚铺下去就被冲走了。“用沙袋压着!”陈火喊道。队员们立刻扛来沙袋,
沿着防水布的边缘堆放。沙袋被水流冲得摇摇欲坠,他们就趴在堤坝上,
用身体紧紧压住沙袋。浑浊的河水溅在他们身上,打湿了衣服,冰冷刺骨,可没人敢松手。
陈火站在缺口最前面,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,试图将防水布固定在堤坝上。突然,
一个浪头打过来,他脚下一滑,差点掉进河里。身边的队员赶紧伸手拉住他,
才让他稳住身形。“火哥,小心点!”队员们喊道。“没事!”陈火抹了把脸上的泥水,
继续指挥着,“再加一层沙袋,一定要把缺口堵住!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太阳渐渐西斜,
戈壁的气温骤降。队员们的衣服早已湿透,又被冷风一吹,冻得瑟瑟发抖,
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坚毅。他们轮流扛沙袋、铺防水布,没有人喊累,没有人退缩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。陈火抬头一看,只见林小风骑着那辆破旧的摩托车,
后面跟着几辆装满沙袋的拖拉机,是附近的牧民赶过来支援了。“火哥!我把牧民们带来了!
”林小风跳下车,跑到陈火身边,脸上满是自豪。原来,林小风在营地守着育苗棚时,
越想越不放心,就骑着摩托车去了附近的牧民定居点。牧民们平时受拓荒队的照顾,
知道堤坝出事,都主动带着工具和沙袋赶了过来。“好小子!”陈火拍了拍林小风的后脑勺,
心里又感动又欣慰。有了牧民们的支援,抢险的进度快了很多。大家齐心协力,
扛沙袋、铺防水布、加固堤坝,浑浊的河水里,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。林小风虽然年纪小,
却格外卖力,扛着沙袋跑前跑后,脸上的泥水混着汗水,看不清模样,
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夜幕降临,戈壁的风更冷了。陈火让人点起篝火,
大家围着篝火取暖,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。篝火的光芒映照着每个人疲惫却坚毅的脸庞,
也映照着渐渐被堵住的堤坝缺口。“火哥,你说我们能守住吗?”林小风坐在陈火身边,
一边啃着干硬的面饼,一边问道。陈火望着跳动的篝火,点了点头:“能。只要我们心齐,
就没有办不成的事。”他想起父亲的话,想起那些在风沙中倔强生长的幼苗,
想起林小风口袋里那张姑娘的照片,心里充满了力量。半夜时分,缺口终于被堵住了。
河水不再泛滥,乖乖地顺着河道流淌。队员们和牧民们欢呼起来,
声音在寂静的戈壁上久久回荡。陈火看着被加固好的堤坝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
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。4 希望与毁灭可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一个牧民骑着马飞奔而来,大声喊道:“不好了!上游的山体滑坡了,洪水要下来了!
”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。山体滑坡引发的洪水,威力远比之前的河水暴涨要大得多,
他们刚刚加固好的堤坝,根本抵挡不住。“快!所有人撤离!”陈火当机立断,大声喊道,
“小张,你带牧民们先转移;老李,你带队员们把工具运走;小风,跟我去看看育苗棚!
”林小风毫不犹豫地跟上陈火:“火哥,我跟你去!”两人骑着摩托车,
朝着营地的方向疾驰。风越来越大,夜色漆黑,只能靠着摩托车的车灯勉强辨认方向。
陈火心里焦急万分,育苗棚里的幼苗是他们十年的心血,是这片戈壁的希望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