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到了第二年，老公突然变卦。
“大过年的，你不回我家，我爸妈面子往哪搁？”他以为我会服软，因为马上过年了，车票早就卖光了，而且我没驾照，甚至连自己婚前陪嫁的车都不会开。
于是，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只能乖乖听话，去他家给他爸妈添脸。
可他错得离谱。
他根本不知道，我早不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女人。
直到那天，我砸了婚房，带着孩子直接走人，爹妈安排的车已经等在楼下。
他愣住了，脸色一下变得煞白。
他想反悔？不好意思，我不差这一年。
“你准备一下，今年提前两天回去帮忙，爸妈要请宗族一起团年。”
老公裴然吩咐着，手上的筷子却没停下，把面前的肉都挑进嘴里了。
我把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，皱了皱眉，不满地说：“什么意思？不是说好的，去年在你家过，今年在我家过吗？”“我爸妈一个月前就在准备我们回去的东西了，你现在临时变卦算怎么回事？”可裴然只是耸了耸肩，满不在乎地说：“今年再回我家过一年，我爸妈要请宗族，不回去像什么样子呀。”
“再说了，你一个嫁过来的媳妇，天天想着往娘家跑是怎么回事，我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？”他这一番话说得好像很有理，可我心里明白，什么请宗族，都是假话。
他家年年都请宗族，难道我年年都不能回家了？明明当初结婚时说好的一家一年，他还信誓旦旦保证绝不反悔，不过第一年得在他家过，我也同意了。
想着反正总有先后顺序，为个先后顺序争来争去影响感情。
可如今，我的不争和退让都像个笑话了。
裴然见我脸色不好看了，脸上也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。
“顾悦溪，你给谁摆脸色呢？”“谁家媳妇过年不回婆家呀，也就你平时看那些打拳帖子看多了，尽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。”
“现在孩子也生了，你也该清醒清醒，老老实实过日子吧。”
裴然三两句话，就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无非就是觉得，婚前哄着我，婚后又生了孩子，我还能闹到哪去呀。
无名的火气冒了上来，我也强硬地说：“要回你自己回，反正我今年必须回我家陪我爸妈。”
裴然听我这么说，也大声起来了。
“行啊你，顾悦溪，长本事了。”
“反正我要开车回家，你既然那么想回娘家，你去买票呀。”
“你！”我气得差点站起来，好在及时想到怀里的孩子，才忍住了。
“裴然，你明知道过年就剩一周了，票早就没了，去哪买呀？”“再说了，车是我的陪嫁车，要开也是我开回去！”裴然听我这样吼着，脸上却越来越得意了。
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，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，笑着说道：“你开？顾悦溪，你知道驾照长啥样吗，你开得了吗？”裴然的这句话把我从冲动的边缘拉回来了。
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当初刚结婚，两家商量好，他买房，我买车并且负责装修。
想着马上要有车了，我就赶忙去物色驾校了，幻想着之后开车到处旅游的日子。
可裴然却一次次劝阻我。
“我们随时都在一起，你去哪使唤我不就行了。”
“开车哪有坐车舒服呀，你就负责一觉睡到目的地就行。”
“女生开车本来就容易出事，到时候新车变成报废车，你不心疼呀？”当时刚新婚，裴然伪装得挺好，再加上我半年后就怀孕了，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了。
如今我才恍然大悟，原来裴然从一开始就存着这样的心思。
裴然见我发愣，更加确定我没办法了。
轻飘飘地吩咐了几句过年的事，就转身回房间了。
我抱着孩子坐在餐桌边哭泣，一桌子凉了的饭菜刚吃一口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。
母亲的电话这时打过来了。
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，压低声音接了起来。
“妈，怎么了？”对面妈妈像是听出我语气不对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想问问你和小裴啥时候到，你爸念叨着天冷，孩子又小，想说要不然我们去你们那好了。”
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，让我忍着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了。
我呜咽着说不出话，妈妈却着急了。
“乖乖怎么了？怎么突然就哭了呀？”“是不是带孩子累着了，哎呀我就说嘛该辞了工作去帮你，你也是第一次当妈。”
“哎呀哎呀别哭了别哭了！”可妈妈越安慰我哭得越厉害，但又怕吵醒孩子，始终不敢放声大哭，只好放下孩子走到阳台开口。
“妈，我想离婚了，我后悔了。”
电话那头的妈妈突然不吭声了，可也没多问什么，只是语气平缓地说：“实在受委屈了就回家，爸妈都支持你。”
见我不说话，为了缓解我的情绪，妈妈才慢慢把这些年的心里话讲出来。
原来，她和爸爸本来就不同意我和裴然的婚事。
裴然老家是出了名的穷而且规矩还多，他们一直担心我结婚会受委屈。
不过看在我们是大学同学的情谊，又决定在省会定居，所以也没多说啥。
但是裴然从一开始就明里暗里跟老两口表示，他那套郊区的一居室婚前房太偏太远了。
我家条件好，想让我爸妈婚后资助我们买一套市内的大平层住。
但爸妈觉得裴然心思多，陪嫁除了一辆车，其他的怎么也不愿意松口。
如今看我和裴然孩子都生了，本打算松口，以孩子的名义趁着过年买下那套房子，没想到却出了这事。
说完，妈妈叹了口气，像是安慰似的。
“也好，等离婚了，单独买给你，咱们一家养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爸爸也破天荒地出声了，表示三天后他出差结束，亲自来接我和宝宝回家。
有了父母的撑腰，我好像才找回曾经的那个自己。
再回想受过的那些委屈，竟觉得有些好笑了。
也许是被裴然洗脑太严重了，我竟然越来越像他期望的那种唯唯诺诺的女性了。
全然忘了，自己本来就有说“不”的底气。
接下来的两天，我没再跟裴然多说废话。
他以为我是没办法了，自认为一切都妥当了，开开心心地指挥我筹备回家的年货。
我当然不愿意，以孩子离不开人为由，说什么也不动。
去年我想着新媳妇第一次回婆家，年货采购啥的都亲力亲为，自己掏钱添置了不少东西。
钱没少花，事也办得漂亮，很是让裴然风光了一回。
这次年节快到了，裴然也怕把我逼急了，真在过年的时候跟他闹脾气让他丢面子，嘴里念叨着：“有啥可神气的，不就买点东西，以为自己多厉害呢。”
说着，见我还是没反应，只好看看手机余额，咬咬牙自己出门去采购了。
我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，最近经济形势不好，他们公司已经降薪半年了。
之前的存款裴然全都用来买这套郊区的一居室了，为了不让我分走一部分，还特意跟亲戚借钱也要全款付清。
婚后我自然不愿意帮他还债，可孩子的生活开销一样都不能少给。
裴然本来日子就不好过，降薪后更是没多余的钱了。
他这样拐弯抹角的，一是不想费心思去想该买些什么，二是更重要的就是没钱呀。
可我现在才不管这些呢，离婚律师都已经联系好了，那些面子上的事根本没必要再做了。
裴然一个人气呼呼地买了一大车东西。
还故意在我面前摆弄着一盒燕窝，抱怨着，怎么比去年贵这么多。
我看了眼那盒包装挺精致，可品质却比不上去年半点的碎燕，笑了笑，没吭声。
裴然见我还是不表态，也觉得没意思了，把燕窝收了回去，很嚣张地当着我的面跟公婆打电话。
也许是为了打击一下我的气焰，电话一接通，裴然就大声跟公婆说，今年一定早点回去，让公婆享福。
对面的公婆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，知道我在电话这边，毫不掩饰地说：“什么独生女一家过一年，说说就算了，还真能这么干呀？”“我看就是她读书读傻了，被她爸妈宠得不知好歹了。”
“我都跟大家说了，今年让他们看看我的宝贝孙子，你们不回来，别人都得笑话咱们。”
婆婆的语气又尖又细，生怕我听不到似的，故意拉长了声音。
我根本没理会，捂着宝宝的耳朵回房间了。
毕竟现在孩子还小，闹起来我也怕给孩子留下不好的影响，不然按我婚前的脾气，早就跟裴然闹起来了。
裴然见我走开了，更加肆无忌惮了，笑了笑接着说：“要我说，岳父岳母两口子说有一个女儿就够了，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。”
“现在孩子都半岁了，也不说给换个好点的房子，就看着我们住这又破又小的房子。”
听到房子，电话那边的婆婆立马声音变小了，不过已经回房间的我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一些。
无非就是说我爸妈狠心，就一个女儿，难道还想把财产带到地下去。
然后两人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，听动静，应该是裴然去阳台了，我就听不太清了。
本来我和裴然结婚时间也不长，经济上的牵扯不算太紧密，等离了婚他们更算计不到我爸妈那去了，我也就没在意。
把最后一点离婚要求发给律师后，我就抱着宝宝沉沉睡去了。
律师效率很高，在除夕前两天就把协议发到我邮箱了。
我看着手机里的协议，坐在厨房等裴然起床。
今天是父亲来接我的日子，也是裴然准备出发的当天。
不出所料，他很早就起来了，要去采购一些不易储存的年货。
见我这么早就在厨房坐着，他明显愣了一下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说道：“我去买点东西，早饭不用给我煮了。”
说着他就要出门，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转头警告我：“让你收拾的东西弄好了没？我可警告你，到时候回了家，你别又跟我闹着缺这少那的，我可不会惯着你。”
见我没理他，他又看了看客厅里并排摆放着的行李箱，知道我还在闹脾气，也没在意，穿上衣服就出门了。
他今天要去的市场是我这两天有意无意透露给他的，还特地强调是去年买过的，既便宜又拿得出手，只是距离比较远。
而且过年期间那边特别容易堵车，我料定赶时间的裴然不会开车去买。
估计着他走得差不多远了，我便把楼下早就等着的拆旧工人叫了上来。
在核对了结婚证、装修票据、物业水电缴费记录后，拆旧工人没犹豫，招呼一声，几个人就把整个屋子砸得乱七八糟，连卫生间为了干湿分离砌的墙都一块儿砸掉了。
灰尘随着我这些年的心血一同飞扬起来。
我没有丝毫留恋，只是拍了拍门口唯一完好的凳子，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上去，拿上车钥匙，带着宝宝就离开了。
刚在高速服务区休息了一会儿，裴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他显然气得不轻，音调都变得激动了。
“顾悦溪，你是不是不想活了？！”“我劝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宝宝回来道歉认错，我还可以既往不咎。”
“否则我直接报警，就算到时候你爸妈拿着全部家当来求我都晚了！！”我刚要开口反驳，一旁的爸爸坐不住了，把电话抢了过去，犹豫地看了看我怀里的宝宝，走远了些才说道：“你报警！随便报！”“那砸掉的每一处都是我花钱置办的，连家具家电都是我买的。”
“你还好意思报警，我看你好不好意思跟大家说，你是个吃软饭的？！”对面裴然听出是我爸，语气一下子软了很多，支支吾吾地表示，这只是夫妻间的一点小误会，没必要闹到父母跟前。
可我爸根本不听他的辩解，一顿数落之后直接挂了电话，还把他拉黑了。
我长这么大，还是头一次见温文尔雅的父亲发这么大的火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。
反倒是父亲，一转眼就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，慈爱地帮我哄着宝宝。
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有些湿润了，不过还是努力笑着跟父亲说：“走吧，再晚就赶不上晚饭了。”
再次见到裴然是在年后了。
我知道他会来找我，只是没想到还带着婆婆一块儿上门。
见到我的第一眼，他就“扑通”一声跪下了，求我回去。
我不明白他这突然的反常是为什么，只是紧紧抱着孩子，退到了爸爸身后。
裴然见我这样，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，开始把过年时的经历详细讲了出来。
原来，我把车开走了，裴然觉得没面子，就贷款租了一辆豪车回家。
可刚到村口，为了躲避村口的三轮，裴然一着急，连人带车翻进了乡道旁的排水沟里。
裴然觉得特别丢脸，不想声张，悄悄找了同村的熟人把车送去修理厂。
自己则拎着大包小包走回了家。
家里亲戚见我和宝宝都不在，都很好奇，还有好事的人高声问着：“不是说好今年带着老婆孩子回来吗？”“裴大小子，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，老婆都不听你的～”裴然一家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，可我确实不在，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只好说要当众分发年货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。
大家都是去年在我这儿分到好东西的人，所以今年听到裴然要回来，天还没亮就在婆婆家等着了。
现在不用等就能拿东西，一个个都铆足了劲争抢。
只是抢到东西的人拆开精美的包装一看，稀稀拉拉的年货全是次品。
还不如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带回来的东西好呢。
裴然一家被众人好一顿数落，大家都说他在城里挣了大钱，结果过年的礼品还不如去年一半好，不想给就直说呗。
裴然一家丢了好大的面子。
又是哄着，又是递烟递酒的，才把众人暂时安抚住。
但没想到，快吃饭的时候，婆婆不知道我没来，把所有繁琐的事都留着等我来做，结果她一个人忙不过来，裴然父子也不愿意帮忙，整个团年饭不是饭没煮熟，就是肉有腥味。
眼看着亲戚们走的走、散的散了，裴然刚想松口气，修理厂那边又传来消息。
他在村口找的送车的小伙子带着豪车跑路了，车到现在都没送过去。
裴然着急了，连忙找要离开的乡亲问情况。
这才知道那个熟人之所以在村口晃悠没跟着过来等年货，是因为欠了大家钱不敢来。
如今裴然把一辆好车交到他手上，哪有不动歪心思的道理。
眼瞅着车子就租了三天，送不回去可得赔天价费用。
于是裴然只好带着婆婆过来求我了。
听了裴然讲的这些前因后果，我也明白他的想法了。
无非就是又想找我父母要钱，所以只能放低姿态，低下头来。
可我现在已经看清他的本质了，他能为了一时的利益低头，等将来危机解除了，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对我。
我绝对不能让他如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