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一:神隐入世第一章河畔镇的清晨总带着水汽,坊市刚开,云渡就闯了祸。
他站在李记杂货铺前,脚边是碎裂的彩绘陶罐。李掌柜气得脸色发青:“这是柳家订的喜罐!
你拿什么赔?”云渡沉默地俯身,一片片拾起碎陶。动作庄重得像在举行仪式,
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。他来到镇上不足十日,
已是人尽皆知的“怪人”——容貌清俊似画中仙,行事却笨拙如幼童。生火能烧灶房,
挑水能摔木桶。“我赔。”他开口,声音如山间冷泉。“赔?你浑身上下除了这件袍子,
还有什么?”李掌柜嗤笑。“用这个抵。”一道清冽女声响起。织影提着竹篮立在晨光中,
递出三方绣帕。帕角兰草栩栩如生,针脚细密得非凡间手艺。李掌柜顿时熄了火,
嘟囔着收起帕子进了屋。织影转向云渡。她观察他三日了。
此人魂魄异常——神魄如古井深不可测,人魄却薄如蝉翼,仿佛刚被塞进这具皮囊。
“跟我来。”她不容置疑地说。织补铺里弥漫着药草香。织影关上门,
直视云渡:“你不是人,也不是妖。”云渡眼底掠过一丝涟漪。“你的魄太新,神太旧。
”织影指尖轻叩桌案,“为何来此?”“我是山间雨云所化。”他望向窗外远山,
“看倦枯荣,想尝人间滋味。”“神祇堕凡需付出代价。”“需‘渡尘衣’固魂,
否则百日魂飞魄散。”云渡目光落在织影手上,“你能织。”这不是请求,是断言。
织影蹙眉。祖传的补魄术能缝补残魂,却从未为神织衣。但那双眼睛里空茫的渴求,
让她想起屋檐下试飞的雏鸟。“我可以试。”她取出丝线,“但你要留下做工抵债。”“好。
”话音刚落,铺门被猛地撞开。陈书生瘫在门槛上,目眦欲裂:“织影姑娘!
它们又在啃我的脑子!”他十指深陷发髻,魂魄乱如狂絮。织影正要上前,
云渡忽然开口:“不是‘它们’。”他虚指书生眉间:“一道黑色残念,缠在文宫。
”织影心头剧震——她只能感知魂魄混乱,云渡却能看到具象形态!“可能解?
”她脱口而出。云渡沉默片刻,拾起织影刚放下的绣帕。指尖划过兰草绣纹,
露珠竟在丝线上滚动起来,泛出奇异流光。“用这个,覆在他额前。”窗外忽传来惊呼。
两人转头望去——方才还晴朗的天空,此刻阴云密布。可那云色浑黄如泥浆,分明不是雨云。
织影接过绣帕,只觉得掌心一阵灼热。第二章 染尘李记杂货铺的陶罐风波过去三天,
云渡在织补铺后院打翻了第七个染缸。靛蓝汁液泼洒在青石板上,像打翻的夜空。
织影站在廊下,看着那个站在狼藉中的男人。晨光里,他束发的布带松了,
几缕黑发垂落额前,竟让他千年不变的神情里,多了几分凡人的狼狈。“今天要染的是月白。
”织影声音平静,听不出喜怒,“不是泼墨。”云渡低头看着自己染满蓝渍的双手。
这双手曾牵引云霞,此刻却连一匹布都拿不稳。凡人的身体笨重又脆弱,
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。“我调不出你要的颜色。”他说。神的眼睛能分辨千种月色,
却调不出人间最寻常的月白。织影走下台阶,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蓝渍。她拾起浸透的布匹,
指尖在布料上轻轻一点。奇妙的是,那些深浅不一的蓝色突然流动起来,
渐渐融成均匀的湛蓝。“染布不是施雨,不需要精确。”她将布匹晾起,
“要让布料自己记住颜色。”云渡凝视着她那双过分干净的手。这三天,
他见过这双手如何将混乱的魂魄理顺,如何让狂躁的书生安静,
又如何在一匹染坏的布上点出奇迹。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他第一次主动发问。
织影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卷泛黄的帛书。帛书展开,上面是用朱砂绘制的繁复图谱,
似星轨又似血脉。“这是渡尘衣的图样。”她指尖点向图谱心口的位置,
“这里需要锚定七情。你现在有什么?”云渡沉默地看着图谱。千年岁月在他眼中流转,
最后化作一句:“只有倦。”“神的倦怠无用。”织影收起帛书,
“我要的是人的情绪——染布时的专注,失败时的焦躁,成功时的喜悦。
”她指向新的染缸:“继续。”就在这时,前店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。织影皱眉,
这个时辰不该有客人。来的是个满面风霜的农妇,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女童。孩子双眼紧闭,
脸色青白,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。“织影姑娘,救救小草……”农妇声音嘶哑,
“她从昨天起就这样了,叫不醒……”织影示意农妇将孩子放在榻上。
她指尖刚触到孩子的额头,就猛地缩回。“不是病。”她看向云渡,“你来看看。
”云渡走近。不需要动用神力,
他也能感受到孩子身上异常的气息——魂魄像是被什么东西裹住了,正在慢慢窒息。
“是愿力。”他轻声道,“过于沉重的祈愿。
”农妇扑通一声跪下:“是、是我……我天天去雨神庙祈祷,求雨水,
求丰收……我带着小草一起……”织影明白了。过度虔诚的祈愿形成了无形的束缚,
孩子纯净的魂魄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。“需要解开愿力的结。”她取出金线,
却迟迟没有下手。愿力无形无质,她的针不知该落在何处。云渡忽然伸手,虚按在孩子心口。
他没有动用神力,只是轻声说:“雨水自有时节,强求无益。”这句话像一阵清风,
孩子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。织影抓住时机,金线穿入虚空。她看不见愿力,
却相信云渡的指引。针线在空中游走,仿佛在解开无形的绳索。一炷香后,孩子嘤咛一声,
睁开了眼睛。农妇喜极而泣,抱着孩子千恩万谢地离开。织影收起金线,
看向云渡:“你怎么知道要说什么?”“我听过太多祈愿。”云渡望向窗外,
“知道什么样的祈愿会成为枷锁。”这次,他在织影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——不是探究,
不是评估,而是认可。黄昏时分,云渡站在新的染缸前。他想起农妇绝望的眼神,
想起孩子青白的脸,想起织影专注的神情。这一次,他没有想着如何调出精确的月白,
只是将白布浸入染液,顺着它的纹理轻轻揉搓。当布匹取出时,
一抹柔和素净的月白色呈现在夕阳下。均匀,温润,像是夜空中最温柔的那片月光。
织影走过来,指尖拂过布料。这一次,她没有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。就在这时,
后院门被猛地推开。里正李厚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,脸色惨白:“蝗虫过了黑水河!
不是三日,是今夜就到!”织影手中的梭子啪嗒落地。云渡却依然看着那匹月白布。
在渐暗的天光里,布匹边缘泛起极淡的金色细纹——那是渡尘衣图谱上标注的经络走向,
此刻正自行显现。更令人心惊的是,布匹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,自己轻轻飘动起来,
仿佛有了呼吸。第三章 夜蝗那匹月白布在无风的院里轻轻起伏,像在呼吸。
织影伸手按住布料,指尖触到细微的震颤——不是风,是布匹自己在动。
暗金纹路如叶脉般在月光下延伸,渐渐勾勒出人形轮廓。“它在适应你。”织影声音紧绷,
“渡尘衣认主了。”云渡凝视着布匹上浮现的脉络,那图案竟与他被封存的神骨隐隐呼应。
千年修为在体内发出无声的轰鸣,遥远的天际似有雷声相应。“来不及细究了。
”李厚朴的吼声从前店传来,“蝗虫已到三十里外!”整个河畔镇陷入恐慌。
哭喊声、奔跑声、牲畜不安的嘶鸣声混成一片。
织影快速卷起那匹诡异的活布塞进云渡怀里:“拿着,别让外人看见。”她转身打开药柜,
取出所有库存的艾草和雄黄:“帮忙磨粉,越多越好。”云渡接过石臼。这一次,
他的动作不再笨拙。沉重的石杵在他手中轻若无物,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均匀。
艾草很快被碾成细腻的青粉,散发出辛辣的气息。“你会磨药?”织影有些意外。
“看过药师捣药。”云渡手下不停,“看了三百年。”织影不再多问。两人沉默地配合着,
很快配出数十包药粉。她将药粉分给闻讯赶来的镇民:“撒在田埂上,至少能保住种子!
”人群散去后,织影点亮所有灯笼挂在屋檐下。跳跃的火光映着她凝重的侧脸:“你走吧。
”云渡动作一顿。“蝗灾过后必有饥荒。”她继续道,“你留在这里,我护不住你。
”这是三天来,她第一次显露出无力。云渡看向怀中那卷月白布。布匹上的金纹越来越亮,
几乎要透出布料。“我答应过,要留下做工抵债。”“那只是借口!”织影猛地转身,
“我留你,是想知道神堕凡尘的秘密。但现在……”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嗡嗡声打断。
那声音起初细微如弦音,很快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天空尽头,
一片移动的黑云正迅速逼近——不是云,是数以亿计的蝗虫,遮天蔽月。织影脸色发白,
却依然挺直脊背站在院中。她取出最后一把金线,开始在院墙上绣制辟邪的纹样。针线过处,
留下淡淡的流光,形成一个脆弱的结界。“没用的。”云渡说,“凡间术法挡不住天灾。
”“那就看着它们吃光一切?”织影手下不停,“看着明年春天饿殍遍野?
”第一只蝗虫撞在结界上,发出轻微的噼啪声。接着是第二只、第三只……结界开始摇晃。
云渡怀中的布匹突然发烫。暗金纹路如活物般扭动,竟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。
一股陌生的灼热感从心口蔓延——那是他成为人后,第一次感受到“愤怒”。
对这些虫子的愤怒。对无力改变的愤怒。对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愤怒。“让开。”他说。
织影愣住:“什么?”云渡向前一步,越过结界。蝗虫如雨点般撞在他身上,
却无法近身——他周身泛起极淡的青光,那是残存神格的最后庇护。他抬起手,
不是指向虫群,而是按向自己的心口。“你要做什么?”织影惊呼。“调用最后一点东西。
”云渡闭上眼。他曾是雨神,司掌的不仅是雨水,还有与之相关的所有因果。
丰收、饥荒、瘟疫……都是水的不同形态。而蝗灾,本质是失衡的产物。他不能降雨,
不能施法。但他还能做一件事——“以此身为人间的第一个代价。
”云渡心口的青光突然炽烈。与此同时,怀中的月白布匹迸发出刺目的金芒,
布上的脉络如血管般搏动起来。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飞在最前方的蝗虫突然转向,
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挡。它们不再扑向农田,而是开始互相撕咬!黑色的虫尸如雨点般落下,
很快在镇外堆起一道诡异的屏障。“你用了什么术法?”织影难以置信。“不是术法。
”云渡脸色苍白如纸,“是‘契约’……用我的一部分,换它们自相残杀。
”这是堕神最后的权能——以自身为祭,与天地立约。蝗群在自我消耗中迅速减少。
当最后几只蝗虫坠地时,云渡也单膝跪倒在地。月白布匹上的金纹黯淡下去,
而他心口的位置,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金色印记。那是渡尘衣开始成形的标记。
织影冲过去扶住他。触手的瞬间,
她感受到云渡体内两种力量的剧烈冲撞——沉寂的神格与新生的人性正在他体内搏斗。
“你付出了什么代价?”她声音发颤。云渡勉强抬头,指向天空。浑黄的云层散去,
露出皎洁的月光。而在月亮旁边,一颗红色的星星正发出不祥的光芒。
“灾星现世……”织影倒吸一口凉气。“不。”云渡扯出一个苍白的笑,
“那是我被剥夺的神位。从现在起,北地不会再有任何雨神。”更深的寒意漫上织影的心头。
没有雨神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从此风不调雨不顺,意味着旱涝无常……就在这时,
后院传来轻微的响动。两人同时转头,看见下午那个被救醒的女童小草站在后门口,
怀里抱着个布娃娃。“娘亲让我来谢谢神仙哥哥。”孩子怯生生地说。
她的目光落在云渡心口的金色印记上,突然伸出小手:“哥哥这里疼吗?小草给你吹吹。
”孩子的指尖即将触到印记的刹那——云渡猛地一震,金色印记突然变成暗红色。与此同时,
小草怀中的布娃娃竟自己动了起来。棉花填充的人头慢慢朝云渡转去,
两个黑纽扣眼透出妖异红芒。
卷二:织影补心第一章 异娃娃布娃娃的黑纽扣眼睛泛着血红的光。小草吓得松了手,
娃娃掉在青石板上,发出不似棉絮的沉闷声响。它歪歪扭扭地站起来,
针线缝制的嘴巴突然裂开一道细缝。“蝗……神……”嘶哑的声音从娃娃体内传出,
针脚随着发声而崩裂。织影第一时间将小草拉到身后,金线已夹在指间。
云渡却按住她的手腕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锐利如刀。“别动,它在呼唤同类。
”话音刚落,镇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孩子的哭闹声。
无数个声音在夜空中交织——“我的娃娃在动!”“娘!小木马咬我!
”整个河畔镇的孩童玩具都活了过来。云渡心口的暗红印记灼灼发烫。他单膝跪地,
向那个步步逼近的布娃娃伸出手:“你想说什么?”布娃娃僵住不动了,血红眼睛闪烁不定。
针线嘴巴开合,
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:“伪神……窃位……大旱……三年……”每说一个词,
娃娃的棉布身躯就腐烂一分,最后化作一滩散发着霉味的黑水。
小草在织影身后瑟瑟发抖:“那是、是奶奶给我做的娃娃……”织影点亮灯笼照向那滩黑水,
只见水中浮着几根奇怪的黄色绒毛——和之前落在陶罐里的粉尘一模一样。“蝗虫的触须。
”她声音干涩,“它们不是在攻击,是在……报信。”云渡缓缓站起,
暗红印记在他心口明明灭灭:“它们把我当成了篡位者。”“什么意思?
”“北地雨神之位空悬,天地秩序已乱。有东西想趁虚而入,而我的出现,被视作了竞争者。
”这时,李厚朴带着几个青壮急匆匆赶来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。“织影姑娘,
出怪事了!全镇孩子的玩具都……”他的话戛然而止,目光落在云渡心口的印记上。
那暗红纹路在月光下异常醒目,任谁都能看出非同寻常。“这位是?
”李厚朴警惕地按住腰间的柴刀。“云渡,我的远房表亲。”织影面不改色地侧身挡住印记,
“刚为驱蝗耗尽了力气。”她快速扫视众人:“玩具的事我知道。
把所有异常的物件都拿到祠堂前的空地,用艾草盖住。记住,别用手直接碰触。
”人群迟疑着散去后,织影立即拉着云渡回到铺内。她翻出最厚的一匹黑布,
快速裁剪成束胸的形状。“穿上,遮住那个印记。”她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在弄清真相前,
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份。”云渡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布料,动作有些迟疑。成为神祇千年,
他从未需要掩饰什么。“快点!”织影转身面朝墙壁,“除非你想被当成妖怪烧死。
”窸窣的穿衣声后,织影回过头。黑布完美遮住了印记,
却遮不住云渡周身那股与凡世格格不入的气息。“接下来怎么办?”他问。
织影从柜底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。镜缘刻着十二生肖,镜面却照不出人影。
“这是我祖母留下的‘照影镜’,能照出物件的来历。”她将镜子对准窗外,
“但要等到子时月光直射之时。”等待的时间里,两人清理着后院的狼藉。
蝗虫尸体堆积如山,散发着焦糊的气味。云渡沉默地将虫尸扫拢,
动作间带着某种仪式般的庄重。“你在为它们送行?”织影问。“它们在履行职责,
只是方式错了。”云渡轻声道,“就像我从前的雨,有时也会变成洪灾。”子时将至,
织影将铜镜摆在院中石桌上。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,镜面突然泛起涟漪。
她将沾染黑水的艾草放在镜前。镜中浮现出模糊的景象:无边的麦田在烈日下枯萎,
一个穿着黄袍的身影站在田埂上,无数蝗虫如朝圣般环绕飞舞。
那身影缓缓转头——镜面突然炸裂!飞溅的碎片中,
织影看见最后定格的画面:黄袍下根本没有脸,只有一团蠕动的虫群。与此同时,
镇东传来凄厉的惨叫。两人冲出铺子,只见祠堂方向火光冲天。跑到近前,
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凉气。祠堂前的空地上,堆积如山的异常玩具正在熊熊燃烧。
而在火焰中央,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巨人正缓缓站起,每根稻草上都爬满了蝗虫。
稻草巨人转向云渡,
用成千上万只蝗虫振翅的声音发出轰鸣:“窃位者……死……”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
稻草巨人的心口位置,嵌着半个熟悉的布娃娃——正是小草丢失的那个,
纽扣眼睛依然泛着血红的光。第二章 草巨人稻草巨人在火光中站直身子,足有两人高。
每根稻草都爬满蝗虫,随着它的动作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。
嵌在胸口的布娃娃咧开针脚缝制的嘴,发出尖锐的笑声。
“窃位者……找到你了……”巨人抬手,无数蝗虫如箭矢般射向云渡。织影一把推开云渡,
金线从指间飞出,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细网。飞蝗撞在网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,
绿色的汁液四溅。“去祠堂拿盐!”织影对吓傻的镇民喊道,“越多越好!”云渡站稳身形,
黑布下的印记灼痛难忍。他能感觉到,这稻草巨人并非活物,
而是某种愿力的具象——是这片土地对雨水的渴望被扭曲后的产物。“我不是你的敌人。
”他向前一步,心口的暗红印记透过黑布隐隐发光。稻草巨人僵住片刻,
布娃娃的眼睛闪烁不定:“雨……我们要雨……”“我给不了你们雨。”云渡平静地说,
“但我可以听。”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。巨人身上的蝗虫突然骚动起来,
它们不再攻击,而是开始有序地排列组合,
异的图案——龟裂的土地、枯死的禾苗、跪地祈祷的农人……这是一幅用虫群绘成的祈雨图。
织影看得心惊。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,仿佛整个北地的绝望都在此刻具现。
李厚朴带着人扛来盐袋,看到此景也愣在原地:“这、这是……”“别撒盐!
”织影急忙制止,“它在说话。”云渡注视着虫群绘成的图案,轻轻点头:“我看见了。
”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,稻草巨人轰然倒塌,蝗虫四散飞走,只剩下那个嵌着布娃娃的草堆。
娃娃的眼睛不再血红,而是变回普通的黑纽扣。惊魂未定的镇民围上来,看着草堆窃窃私语。
“是妖法吗?”“刚才那些虫子怎么回事?”织影快步上前,取下布娃娃仔细检查。
针脚很普通,棉花里却混着几粒干瘪的麦穗。“这是谁家的手艺?”她问围观的镇民。
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举手:“是、是我给小草做的……但用的都是寻常材料啊!
”云渡俯身拾起一根稻草,在指尖捻了捻:“稻草来自去年旱死的禾苗,棉花是灾年收成。
它们记住了这片土地的痛苦。”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。织影突然想起什么,
快步返回织补铺。她取出那面已经破裂的照影镜,将布娃娃放在镜前。
月光透过裂缝照在娃娃上,镜中浮现出新的画面:一个穿着黄袍的身影站在干涸的河床上,
正将一把把麦粒撒入裂缝。每粒麦子落地即化作蝗虫,飞向四面八方。
“它在制造饥荒……”织影倒吸一口凉气,“为什么?
”云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:“饥荒会产生最纯粹的愿力。它想用这些愿力……封神。
”这个结论让织影遍体生寒。以灾祸收集愿力,用绝望铸就神位——这是何等邪恶的行径!
“必须阻止它。”她握紧金线,“在更多人受害之前。”云渡却摇头:“现在的我,
对付不了它。”“那就找回你的力量!”“代价可能是失去人性。”云渡看着她,“织影,
这是我成为‘人’必须承担的重任。”两人对峙间,
小草怯生生地走进铺子:“娃娃……还能修好吗?”织影看着孩子纯净的眼睛,
突然有了主意。她蹲下身,柔声问:“小草,如果让你跟娃娃说句话,你想说什么?
”孩子歪头想了想:“我想说……不要难过,明年会有新麦子的。
”这句童言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,布娃娃突然微微发热,纽扣眼睛闪过一道柔和的白光。
织影眼前一亮:“我明白了!它用痛苦制造愿力,我们也可以用希望来净化!
”她立即翻出所有彩线,
开始在布娃娃破损的地方绣制新的图案——饱满的麦穗、雨滴、彩虹。每一针落下,
娃娃就变得温暖一分。当最后一道彩虹绣完,娃娃竟在织影手中轻轻颤动,
发出细微的、类似叹息的声音。云渡心口的印记突然不再灼痛,反而涌起一股暖流。
他惊讶地发现,黑布下的皮肤正在发生变化——暗红色渐渐褪去,
转而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理。那是渡尘衣在生长。“希望……”他轻抚心口,
“原来这就是‘喜’的锚点。”就在这时,后院传来异响。两人冲过去,
只见那堆本该散架的稻草正在重新组合。但这一次,稻草人身上不再爬满蝗虫,
而是开出了细小的野花。在稻草人的掌心,托着一把金黄的麦粒。麦粒在月光下微微发光,
组成一个清晰的箭头,指向北方。织影拾起麦粒,在指尖捻开——颗粒饱满,
带着新麦的清香。“它在给我们指路。”她看向云渡,“要去吗?”云渡还没有回答,
铺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。李厚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:“织影姑娘!不好了!
镇北的坟地……所有的墓碑都在流血!”第三章 血碑指路坟地的黄土被染成暗红色。
几十块墓碑像哭泣的眼睛,不断渗出粘稠的血珠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土混合的怪味,
镇民们远远站着,不敢靠近。“未时三刻开始的。”李厚朴声音发颤,“先是王家祖坟,
接着全坟场都……”织影蹲下身,指尖轻触血水。金线探入血中,
却没有感应到任何魂魄的气息。“不是真血。”她皱眉,“是幻象,但很逼真。
”云渡站在一座裂开的墓碑前,目光凝重。血水在他脚边汇聚,
竟逆流形成一串模糊的字迹:“伪神止步”字迹很快消散,
但其中蕴含的警告意味让所有人脊背发凉。“它在阻止我们去北方。”织影低语。
云渡却摇头,指向血水流动的方向。所有墓碑渗出的血,都在朝北方缓缓流淌,
在干涸的土地上画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线。“不,它在指路。”他心口的金色纹路微微发热。
渡尘衣在回应这片土地的痛苦,将血色的警告转化为清晰的路径。“准备出发。
”织影果断转身,“李叔,帮我们照看铺子。
”“你们真要跟着这邪门的……”“这是唯一的线索。”一炷香后,
两人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北行的小路。织影的篮子里装着绣针彩线,
云渡腰间别着那把开出野花的稻草——它如今成了不会枯萎的路引,在黑暗中发出微光。
血路在镇外三里处突然消失。取而代之的,是龟裂土地上突兀出现的一行脚印。脚印很小,
像是孩童的赤足,却深深陷入干硬的土地,每一步都带着决绝的力度。“是小草吗?
”织影心惊。云渡蹲下测量脚印的深度:“不,这重量……像背着很重的东西。
”他们循着脚印前行,越走越荒凉。枯死的树林像一具具骷髅,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。
偶尔有夜枭啼叫,声音嘶哑得不像活物。午夜时分,脚印在一片乱石滩中断。乱石中央,
立着个小小的土偶。土偶做工粗糙,
却有着精致的石头眼睛——那眼神竟让织影想起坟地渗血的墓碑。云渡刚要靠近,
土偶突然开口,发出砂石摩擦般的声音:“回头。”织影的金线已出手:“谁在说话?
”“土地。”土偶的石头眼睛转动,“这片将死的土地。”它缓缓抬起泥手,
指向北方:“那里有你们不该触碰的东西。”“是什么?”云渡问。“一个选择。
”土偶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,“救一人,还是救苍生。”话音未落,土偶突然崩解,
化作一滩普通的泥水。而在它原本站立的地方,浮现出由碎石组成的箭头,依然指向北方。
织影与云渡对视一眼,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。继续前行两个时辰后,天色渐亮。
在晨曦微光中,他们看见了一座废弃的村庄。村口的界碑上刻着“甘泉村”三字,
碑前跪着一具身披黄袍的骷髅。骷髅的指骨深深插入干裂的土地,仿佛在死前仍在挖掘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骷髅空荡的胸腔里,一颗石头心脏正在微弱地跳动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”每跳一下,周围就响起细碎的虫鸣。云渡心口的金色纹路突然刺痛。
他按住胸口,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......三百年前,此地曾有虔诚信徒日夜祈雨。
年轻的雨神被这份执着打动,违逆天条降下甘霖。而甘霖过后,是三年的洪涝。
“这是……我的因果。”他轻声道。织影正要细问,骷髅突然抬起头,空荡的眼窝对准云渡。
石心脏发出最后的轰鸣:“你终于来了……继任者……”“准备好接受……我的诅咒了吗?
”骷髅轰然倒塌,石心脏裂成两半。一半化作飞灰,另一半变成晶莹的玉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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